乳腺癌是人类最常见的恶性肿瘤，居女性恶性肿瘤中的第一位。即使早期发现，应用以手术为主的方法，乳腺癌的长期生存率曲线仍处于“平台”阶段。而放、化疗过程对病变组织和正常组织的选择性较差，会引起各种并发症和后遗症，并造成机体的气血耗伤，脏腑功能失调，患者的生存质量及行为状态均较差。

由于部分乳腺癌发现较晚失去手术机会、术后复发以及放、化疗效果较差等种种原因，中医治疗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和广泛的社会需求。随着我国女性社会地位的不断提高,现代女性的审美观逐渐改变，审美意识逐步增强，对乳房和胸部的外型美观与生存质量要求提高，再加上我国乳腺癌诊疗手段的越来越完善，早期乳腺癌的保守疗法必将被广泛应用。

一、病名、病因及病机

乳腺癌以其多发性和症状的浅显客观成为中医认识最早的癌症。由于病位在乳房，后期多呈现出皮色黑褐，肿块坚硬，表面凹凸不平，状如岩石，故在我国宋代就有了乳岩的病名。现在的癌字，就是乳岩的岩加病字旁而成。乳岩是《GB/T16751. 1—1997中医临床诊疗术语——疾病部分》标准病名。出《丹溪心法•痈疽》。

中医对乳腺癌的病因病机、诊断立法和处方用药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理论和经验。我认为，乳腺癌主要由于情志失调，肝气郁结，经络痞塞，气机阻滞，痰浊瘀血内生，郁久化热成毒，或冲任失调，气血亏损，痰浊内生，阻滞气机及血行，久而成积化毒所致。尽管涉及肝、脾、胃等经络及脏器，病机也错综复杂，但以痰气交阻，化热成毒为主要病机。

也可能是中医治疗乳腺癌经验丰富，也许是乳腺癌恶性程度较低，也许还有发现容易，治疗手段多，又不是重要脏器等等因素，我体会到乳腺癌的治疗相对效果好一些，许多能达到治愈或长期生存的目的。

二、处方用药经验

对于乳腺癌我最常用的药有青皮、土贝母、山慈姑、夏枯草、蒲公英、连翘、浙贝母、瓜蒌、漏芦、王不留行、穿山甲、人参等。

青皮，味苦、辛，性温。功能疏肝破气，散结消积。《本草纲目》谓：“消乳肿”。《疡医大全》“治乳岩初起”用“青皮、甘草各等份，共研细末，每服二钱，用人参汤入生姜汁调，细细呷之，一日夜五、六次。年壮者不必用人参。”

土贝母，味苦，性微寒。功能清热解毒，散结消肿，且有抗癌之力。《本草从新》用此“治外科证痰毒”，《百草镜》谓其“能散痈毒，化脓行滞，解广疮结毒，除风湿，利痰，敷恶疮敛疮口”。《本草纲目拾遗》、《姚希周经验方》等古书中就明确用于乳岩的治疗。《现代中药大辞典》谓土贝母用于：“急性乳腺炎、乳腺小叶增生、乳癌等，有解毒散结之效”。现代药理研究也证实“土贝母糖苷Ⅰ具有很强的抗癌作用”。与乳腺癌的病因病机非常符合。用量一般为15g。

山慈姑，味甘、微辛，性寒。功能清热解毒，化痰散结，消肿。《本草正义》“散坚消结，化痰解毒，其力颇峻”一语指出了本药的特点。《本草新编》则论述了本药可作为君药的道理：“山慈姑，玉枢丹中为君，可治怪病。大约怪病多起于痰，山慈姑正消痰之药，治痰而怪病自除也。或疑山慈姑非消痰之药，乃解毒之药也。不知毒之未成者为痰，而痰之已结者为毒，是痰与毒，正未可二视也。”现代以山慈姑为主药制成栓剂治疗宫颈癌11例，全部达到临床治愈，随访1-5年，未见复发。以山慈姑为主药治疗乳腺增生症100例，总有效率93%。用量一般为10g。

夏枯草，味苦、辛，性寒。长于清肝、散结、解毒。《本草纲目》谓其“解内热，缓肝火”，对于源于肝气郁结化火成毒的乳腺癌来说，夏枯草既能“清痰火，散郁结”，又能“舒畅气机”。用量一般为30g。

蒲公英，味苦、甘，性寒。最初入药就是以“主妇人乳痈肿”而载入《新修本草》。继之，《本草衍义补遗》已发现了其治疗恶性肿瘤类疾病的独特功效：“化热毒、消恶肿结核有奇功”。《本草经疏》谓之“蒲公英治一切乳痈、乳癌”。清代医家黄宫绣在《本草求真》一书中对蒲公英的功效及配伍等进行了精辟的总结：“蒲公英，能入阳明胃、厥阴肝，凉血解毒，故乳痈、乳岩为首重焉。缘乳头属肝，乳房属胃，乳痈、乳岩，多因热盛血滞，用此直入二经，外敷散肿臻效，内消须同夏枯、贝母、连翘、白芷等药同用。”现代中药药理研究，蒲公英具有“抗肿瘤作用”。可见蒲公英作为治疗乳腺癌的常用药当之无愧。用量一般为30g。  

连翘，味苦，性微寒。功能清热解毒，消肿散结。《神农本草经》中已用之治疗“痈肿恶疮，瘿瘤。”取其“散诸经血结气聚，消肿”之功，然后世用之治疗痈肿者多，治疗恶疮者少，或以为抗癌药力较弱。近代著名医家张锡纯强调连翘“善理肝气，既能舒肝气之郁，又能平肝气之盛”，而乳腺癌几乎均与肝气郁结有关，故常用连翘有一定的理论依据。用量一般为20g。

浙贝母，味苦，性寒。功能清热化痰，散结消肿。《本草正》已指出本药可用于治疗“湿热恶疮”，《本草求原》谓其“功专解毒，兼散痰滞，”并明确用于“乳岩”。用量一般为12g。

瓜蒌，味甘，性寒。功能清热化痰，宽胸散结。《重庆堂随笔》揭示其：“舒肝郁，润肝燥，平肝逆，缓肝急之功有独擅也”，符乳腺癌的病因病机。《现代中药学大辞典》记载现代有人用之与全蝎配伍，治疗纤维腺瘤11例，痊愈10例。治疗乳腺小叶增生243例，也获痊愈。用量一般为20~30 g。

漏芦，味苦，性寒。功能清热解毒，消痈肿，下乳汁，通经脉。是治疗乳腺疾病的传统药物。早在《神农本草经》中，就指出其具有“下乳汁”之功，用之治疗“恶疮，”《药性论》也谓“治身上热毒风生恶疮”。《本经逢源》则道出了原委“以其能利窍也”。用量一般为10 g。

王不留行，味苦，性平。功能行血通经，催产下乳，散瘀消肿，利尿通淋。是治疗乳腺疾病的常用药。《本草纲目》：“王不留行能走血分，乃阳明冲任之药。”用于治疗乳腺癌还有引经之意。用量一般为20 g。

穿山甲，味咸，性凉。功能消肿排脓，散瘀活络，通经下乳。正如《本草纲目》所谓：“古方鲜用。近世风疟、疮科、通经、下乳，用为要药。盖此物穴山而居，寓水而食，出阴入阳，能窜经络，达于病所故也。” 用量一般为10g。

人参：作为大补元气的名贵中药，历史悠久，作用强大，成分复杂，适应面广。而以人参抗癌则古已有之，尽管褒贬不一，各呈己见，但以褒为主，代有应用，迄今不衰，如汉代医家张仲景在《金匮要略》中，开人参抗癌之先河。唐代著名军医李绛的《兵部手集方》则以其过人胆识，用大剂单味人参治疗胃癌、幽门癌一类疾病所致呕吐的垂危之证。明代医家张璐首倡大剂人参治疗乳癌。认为乳癌属“肝脾二脏久郁，气血虚损”，“益气养营汤、加味逍遥散，多服渐散。

气虚必大剂人参，专心久服，其核渐消。”对于肿瘤患者来说，人参不仅能减轻疲乏无力等症状，增强体力，延长寿命，使临床得益，更能消积祛邪，抗癌（且增效）杀毒（减轻放疗及化疗的毒副作用），作为首选药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。几乎90%的癌症均可从服用中人参获益。当然，就具体病种而言，其重要性并不一致。据笔者对《历代中医肿瘤案论选编》含人参方治疗肿瘤的内容分析，阴菌50%、乳岩46%、肺痿44%，也能反映人参在这些病中的作用。

张璐“曾见一妇乳房结核如杯，数年诸治不效，因血崩后，日服人参两许，月余参尽二斤，乳核霍然。”无独有偶，清代医家吴篪《临证医案笔记》中治王氏乳癌破溃案，“年余，计用人参二斤，竟获痊愈。”从病程来看，人参多用于中、晚期。未破溃者用的机会少，已破溃者用的机会多。正如清·怀抱奇《医疏文》所谓：“岩之为病，内结成核，久乃穿溃，宜开郁为要。

贝母、远志之类，不容少弛……至既溃之后，气血必耗，惟以归脾、逍遥、人参养荣无间调之。又必患者怡情适志，寄怀潇洒，则毋论痈症可痊，而岩症亦庶几克安矣。”从年龄及体质来看，老少用人参的机会多，壮盛用人参的机会少。体质强壮者未必要用，羸瘦体弱者非用不可。但是，总而言之一句话，有是证用是药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，这才是辨证论治的精神实质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人参的安魂魄、定惊悸、增睡眠作用对于初诊断为恶性肿瘤，惶惶不可终日，心神不宁，坐卧不安、辗转反侧、夜不能寐的虚性亢奋，也不失为一味良药。

笔者体会，在当今社会，既有盲目滥用之嫌，又有畏峻求稳之例。以致人参的抗癌作用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，这也是癌症治疗水平难以提高的一个方面。笔者从事中医肿瘤临床多年，对人参多所思考与应用，在分病种、分病情、分阶段、分步骤的基础上，讲究配伍与剂量的情况下，几乎80%的门诊和住院病人都用过人参，剂量从5~30 g不等，以汤药为主，也用“参一胶囊”等成药，治疗肝癌、胃癌、肺癌、肠癌、乳腺癌、食道癌、白血病等癌症患者，常能挽狂澜于即倒，扶困危于仁寿，并没有见到明显的副作用。

相反，在广西、广东、浙江等地患者对人参的“热”有顾虑的情况下，充分解释后运用，往往取得较好疗效，使患者改变了原先的看法。而在没有用人参的另外20%患者中，由于患者的食欲、精神状态、白细胞等经常不满意，约10%改用人参。体会到人参作为将军级的抗癌药，绝对不应漠然视之，今公之于众，或可为同道作引玉之砖，为患者提供用药之借鉴。

人参的配伍，《肯堂医论》可参：“世人仅知用参之补，而不知行气，徒使壅塞，不能流通矣。余用参一钱，必加陈皮一分，取效敏捷”。明·梅得春《药性会元》也谓：“如用人参，必与陈皮同服，以利其气。”

关于人参的用量，按汤药计，我一般是12克，少则3克，多则18克，独参汤用30克。邹澍《本经疏证》：“新加汤、白虎加人参汤、小柴胡汤、桂枝人参汤、半夏泻心汤、生姜泻心汤、吴茱萸汤、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、理中丸、竹叶石膏汤证，因有表证而用人参三两，甚者加至四两半。旋覆花代赭石汤、黄连汤、炙甘草汤、附子汤，用人参二两。柴胡加龙骨牡蛎汤、柴胡桂枝汤，一两半。厚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、茯苓四逆汤、四逆加人参汤，一两。

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及柴胡桂枝汤，以小柴胡之半者不论，其余皆虚多于邪，用之反少者。少用壅滞，多用宣通之说，岂诚有所本耶！是殆不然。邪盛则开解药亦多，人参若少则不足以驾驭，此所以多也。在补剂中，止欲其与他物相称，偏重则必有所壅遏，谓之宣通可乎！”对人参用量问题颇有新意，于理可通。

自拟方：二贝母汤

组成：土贝母12 g，浙贝母12 g，山慈姑12 g，瓜蒌皮15 g，青皮12 g，夏枯草15 g，蒲公英15 g，连翘15 g，漏芦10 g，路路通10 g，甘草6 g。

功能：化痰散结，解毒抗癌。主治： 乳腺癌、乳腺纤维瘤、乳腺增生症等痰毒交阻，正气不虚，以乳房肿块，胀痛难消为主症。

用法：一日一剂，水煎服。

作者：微信公众号王三虎